第8章

秦懷明慌忙站在了葉婉麗和溫青山中間,擋住了兩個人,並將罵罵咧咧的溫青山推回到了座位上。

柳慕白臉色微微陰沉,林興霸則嘴角掛著笑,重新點燃了一根菸,靠在椅子上,靜靜抽起來。

葉婉麗回到自己座位上,怒火未消,但也冇再發作。

秦懷明就坐在柳慕白左手邊,正欲跟書記解釋剛纔情況,柳慕白卻突然發問道:“溫青山,剛纔怎麼回事呀?”他不笑的時候,神色竟然也十分威嚴,屬於不怒自威那種。

溫青山哼了一聲,將剛點燃的煙狠狠摁進菸灰缸,大聲道:“書記,我要投訴葉婉麗,她這個組織部長當得不合格,格局小、不公正,天天隻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,把乾部當成組織部的乾部,而不是全街道的乾部。人員調配也不合理,該上的上不來,該下的不給下。查違辦任務繁多,壓力大,責任重,可到現在都冇有配查違辦主任,導致青黃不接,人手嚴重不足。組織部分明是要讓我一個人硬抗,乾不好,就看我笑話,我剛纔跟她提了下配強查違辦的要求,她就打我,簡直是個母老虎!”

“你!”葉婉麗瞪了一眼溫青山,想要訓斥,又考慮到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吵架有失體麵,便收住了口,隻默默流淚,並幽幽望了一眼對麵的秦懷明。

秦懷明會意,便將剛纔的情況說了一遍,聲音不大但也足夠柳慕白、林興霸聽得清楚。

“還是梁勁鬆的問題啊。”柳慕白微微喟歎了一聲。

原來,溫青山一直要把梁勁鬆調到查違辦,而柳慕白不同意。但是,組織部想要提拔楊國棟,溫青山也不同意,事情就僵在了這裡,導致這麼久查違辦主任都冇有到任。

“對。”溫青山擰了擰脖子,拍了一下桌子道,“我今天把話撂這裡了,不把梁勁鬆調過來,我特麼的不乾了!”

秦懷明皺皺眉頭,溫青山哪來的底氣?

柳慕白似乎對此早有預料,左手在小肚腩上轉了三圈,右手又轉了三圈,冇說話,忽然把頭轉向林興霸,客氣道:“興霸,你怎麼看?”

林興霸看了一眼柳慕白,撇著嘴乾笑了一聲,指著溫青山罵道:“老溫,你這樣就不對了,怎麼能動不動就撂挑子?!你特麼的不乾查違,誰能乾?誰敢乾?誰能乾得好?”林興霸表麵上是訓斥溫青山,實際上是為他撐腰。

柳慕白自然聽得出來,緊閉著厚厚的雙唇,思忖了片刻道:“既然乾不了,又不想乾,那就調整吧,我看懷明同誌就可以代管執法隊長。”說完瞅了一眼秦懷明,秦懷明微微點頭,表示服從。

林興霸和溫青山都愣了一下,冇想到將軍不成反被將。

林興霸忽然哈哈笑了起來,霍地從靠椅上直起身子,說道:“這樣吧,今天八個黨工委委員都在,三個書記也在,咱們開個現場黨工委會,投票決定要不要調梁勁鬆過去查違辦,少數服從多數,這樣大家都冇話說。”說著,指了指坐在最末位置韜光養晦的黎震道,“你做好記錄。”

開不開黨工委會是柳慕白說的算,如今林興霸竟敢直接安排了。

柳慕白冷冷看著他的表演,冇有反對,環顧了一下眾人,目光在黃振華臉上停留了幾秒鐘,最後表態道:“就按興霸同誌說的辦。”

林興霸和溫青山相視一笑,感覺勝券在握。

秦懷明心裡突然鼓動起來,如果柳慕白輸了,不僅是丟臉的事,對查違工作也是極其不利的,聽葉婉麗的意思,梁勁鬆手腳不乾淨。

目前,葉婉麗、廖紫梅和方慶輝三個委員屬於柳慕白陣營,分管安全生產的黃振華是個變數,一向比較中立。即便黃振華棄權,柳慕白也才四票,那麼他是把秦懷明算在裡麵了?如此便是五票,雙方打個平手,此事也就擱置了,某種程度上說,柳慕白今晚就算是贏了。

然而他如何能確信秦懷明一定支援柳慕白?如果柳慕白重蹈上一任書記的覆轍,被擠走,人走茶涼,留下秦懷明在這裡孤軍奮戰,能撐多久呢?秦懷明最討厭做選擇題,可今晚他們逼著他必須做選擇題。

而他的選項裡冇有柳慕白和林興霸,隻有忠誠乾淨擔當六個字。

秦懷明心情有些沉重,思緒也有些淩亂,驀然抬頭,碰見了葉婉麗那黑黝黝的大眼睛,正深深望著自己,堅定而深情,電光火石之間,他的心動了一下,忙收起有些慌亂的眼神,低著頭微微向著她的方向頷首。

葉婉麗讀懂了他支援柳慕白的意思,雙眸立即明亮如炬,便忍不住多望了他幾眼,臉突然就紅了。

而秦懷明低著頭暗暗歎息:單身的好處是可以處處留情,壞處也是處處留情。不能越界啊,葉婉麗是有夫之婦,孩子都上小學了。

這時,柳慕白清了一下嗓子,露出了慈祥的笑容,朗聲道:“支援梁勁鬆同誌重用為查違辦主任的請舉手。”

林興霸立即舉起了手,為他的團隊做個示範,於是,黨工委委員、紀工委書記章友諒,分管黨政辦、後勤和財務的黨工委委員鐘新華,分管經濟、交通的黨工委委員、辦事處副主任賴澤忠,分管社會事務、扶貧、教育、計生等工作並代管執法隊的溫青山皆舉起了手。

林興霸瞪著外凸的眼睛盯著秦懷明看,秦懷明怔怔望著牆上故宮風格的裝飾,誰也不看,話也不說。

他想好了,即便棄權,也不要投林興霸。

林興霸生氣了,逼問道:“懷明,你聯絡查違工作,冇有人你怎麼聯絡?梁勁鬆這個同誌我很瞭解,查違工作經驗非常豐富,業務能力強,政治素質也不錯,他來了,查違工作就好乾了。”

“主任,我今天第一天上班,還冇去執法隊調研,不瞭解查違工作情況,偉人說過,冇有調查就冇有發言權,所以,我得先深入思考一下。”秦懷明敷衍道。

柳慕白臉上的笑容有了稍許變化,更加溫和了,環顧眾人,又道:“不同意梁勁鬆同誌任查違辦主任的請舉手。”

葉婉麗、廖紫梅、方慶輝同時舉起了手。目前隻有三票。

柳慕白環顧眾人,特意在黃振華和秦懷明的臉上多停留了一秒鐘,繼續道:“我也不同意。”他舉起了手。

現在是4票對5票,林興霸的票數占優。

黃振華忽然舉起了手,快速說道:“我也不同意。”聲音剛強有力,不愧是轉業軍人出身,聲音和語速都很乾脆利落。

5:5打了個平手,那麼作為第11人,秦懷明的票將決定誰贏誰輸。

柳慕白望向秦懷明,問道:“懷明,你呢?”

眾人也都將目光投向他,等待著他做出明確站隊的決定。

這是一道世紀難題,他被推到了風口浪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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