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章朝雲兮暮悄來（）

其後數，荊皆留東泉，監督庫官記錄清點。僬民本性頑皮，最耐細活，荊既比事，亦計法相應。乃令交相記錄，錯序查驗。但符，則皆受輕罰；符，則受罰；符，皆受罰。輕者以杖擊，者，者靜半。

僬民皮糙肉，罕畏苦痛，又耐饑寒，以輕罰、罰俱，唯性好動，若命其靜語，實勝杖打百。連犯數次，已然耐其苦，每逢荊查算，必先私對簿，互為驗算，以保失。荊見之亦阻欄，反倒指點核法，又授粗淺數術，以增其學效。如此試得次，終得巨細無差。

庫官每犯疏錯，荊必親至施罰，而遣骨兒碗代。骨兒碗既受廢舟、所命，到底違抗得，頭卻老願。逮得空閑，便與荊抱怨：荊官兒，事好沒理。

荊應：如何無理?

骨兒碗：個犯錯，又非都錯，個都罰?若抓得個對，罰便。

荊：隻抓，後等必相顧，難免疏忽之時。驗，方保失。

骨兒碗：俺次次皆算得，如何等便個?嘴雖這般說，畢竟相伴，曉得荊能耐，亦甚之。但共罰，到底覺别扭，又：便如此，個錯，錯，也算得公平。

荊：求皆無差錯。至于公平，乃為事用，并非本來目。說罷又自埋首作書，理骨兒碗撒纏。自舉期僅，欲将島治得翻，絕無這般段，但求能規矩，馴得幾名堪用之，便算對得廢舟招待。又廢舟專遣骨兒碗随己為伴，自盼能使其曆練，故而特派骨兒碗督罰。但骨兒碗雖脫，辦事倒也老實靠，方廢舟确識别之能。

連歇東泉，居處養得珑姬所贈梅枝，雖僅供以清，竟清豔如初，見半分凋萎。其彌漫，聞而舒神。夜寝眠，亦酣無夢，再遇先時諸般怪異。

如此過得半，甯無事，唯風漸，披。荊本來簡裝，僅帶幾件，到底仍嫌單，而僬僥國既然為毛民，素無裝之需，亦種棉織裘。正寒，為難之際，忽聽來報，客來。門，卻桃兄弟。

兩兄弟見得荊，亦甚歡，撲抱拍打番，方自後取老囊。荊打開，見數套裘袍棉，再讓骨兒碗詢問究竟，方廢舟囑兩兄弟縫制，以備荊時用度。

僬民本來善縫織，更罕見陸飾。桃臨急受命，全照着荊平穿着，匆忙忙縫得幾套應付。此兩兄弟初試，自覺與原物堪分相似，甚為歡得。荊見兩個雀躍之态，唯再稱謝誇譽，抱被回細，才覺袖長褲，腰緊肩松，全然常體格。穿來非但雅，也甚便利。

荊雖非錦華裘之輩，但僬僥藝如此，亦無言評。待得謝過贈禮，目送兩兄弟遠，方才尋來骨針麻線，将幾件拆縫補改。

如此舉動，自然瞞過骨兒碗目。這毛兒見親改，似趣，蹲到面樂颠颠：荊官兒，活兒講究，倒似陸媳婦。

荊：改些松緊罷，桃說起。

骨兒碗雖脾氣任性，卻并非驽鈍呆傻，先見荊态度，曉得裳如，便嘻嘻哈哈，将桃取笑番。又搶荊針線，欲代縫改衫，卻裡得像樣，反叫荊費幾分周折，忙至夜方才事。正欲歇息，又聞物簌簌打，頭銀栗紛落，飄起來。

荊啟觀，見得素，漫處銀妝，忽哈牟娑落島偏于，而青都尚更，此時半已遍銀面。至于域氣候濕溫，終罕見積，既受凍苦楚，卻也見番奇景。如此略略神片刻，終于閉歇。

夜荊因得被，得更比平好些。雖聽聲撲簌，風嘯如狂，反倒益覺融如。正昏頭，忽聞聲啁啁，良久絕，似雀鳥啼叫。

本警覺易，被鳥雀稍鬧，便即睜目起，正欲摸榻角折察，陡聽聲歎，時全消。循聲，隻見裡戶牖緊閉，團漆，唯獨遠遠站得，衫如，幽華隐隐，直似鬼魅夜遊。

荊見清此，雖驚訝，反惕，當即披衫：赩仙?

衫應：。今夜巡島，本來子蘊，未雀鬧，卻将子蘊驚。

此時雖無燈燭，卻珑姬帶靈，荊避忌禮數，亦便正目，唯頭系帶，佯作打理。正起見禮，珑姬又：今來隻興起探，旋後便當歸，并非擾子蘊歇息。此處亦無雜目，子蘊必過分拘禮，這般說話便。

荊聽如此吩咐，便榻：赩仙夜來島間，何變故?

珑姬：此處離尚遠，子蘊無需慮。隻今夜偶見，起昔往事，便遊。

說話之間，信将梅枝執起，頭端良久，說：雖長島，實則時卻青都過，從掌教門學律。歲寒凍，料蒼筤宮當已梅開。而今無緣見，實為遺憾。

荊忽聞這般言語，由微微發怔，何指。皺眉得，方才問：赩仙青都故?

珑姬輕輕唔聲，反：子蘊離鄉數，又寄于此，期得返陸，難并無之?

荊遭此問，時竟無所答，默默忖片刻，仍覺無以為，坦言：既各自皆得其所，徒空，并無裨益。

說完此話，便聞珑姬頭輕輕吐氣，喟笑，俄而聽：子蘊性淡，未嘗為德。卻再未置餘評，又将梅枝放回：今，子蘊勿忘添。

刑聽言，正欲起相送，卻别。稍遲疑，仍言：赩仙今夜别事?

珑姬輕啊聲，似甚，數息方：本興起而遊，并無事辦。

荊：既如此，望能稍留相談。

珑姬微笑應：子蘊既嫌叨擾，自無妨。

當荊披而起，取得櫃殘燭，還待打照，但見燈芯紅爍，無引自燃。珑姬相助，轉頭稱謝聲，将燭端至。待到處，卻珑姬羅裙紗帔，珠钗墜髻，打扮又與先同，倒似宮裝婦，益顯其态婀娜豐綽。